我女儿看我,向来不留情面,日日厮守,她总是忠实履行扫描机的职能,连皮袍子下小小的我都藏身不住。
草堂春睡足,窗外日迟迟。三月里来好春光,全用来睡觉了。晚上还要补吃一顿,孩子问我:你是不是又有了?我只当对我的夸奖。
又一天,在她絮絮叨叨中,我习惯性地充耳不闻。她说:妈妈,我发现你真的老了。这话有杀伤力,我立刻回复:为什么?她说,当一个女人看无聊电视剧也能入迷的时候,说明她已经老了。我惭愧称是。
晚上她要背书,我手拿书本,眼睛已经睁不开。她抗议,我说眯一小会就好。又说:妈妈,你就是老了。老人的标志就是睡一会觉就不再瞌睡了。我心说,我眼下也就是贪财不瞌睡的阶段,还没发展到怕死呢,这么早给我定性干啥?
眼前这个茁壮少年原来的不羁渐渐收敛,都说13、4岁正是一个危险的时期,还好她也许是已经爆发过的火山,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。整体来说,在充满对抗可能的叛逆期,她没有扯旗造反。
只是记得在大年三十的晚上,她跟我谈心时描述自己刚刚进入初中时的痛苦,没有办法纾解,只好逃课,攒了200块零花钱去看心理医生,我心里微微有些酸。毕竟成长中不是所有的困难我都能帮到她。
她到了关心爱情的年龄了。一段时间经常跟我描述同桌的早恋进展,现在的少年早不是我们当年,拉下手也会脸红心跳。人家的对话早就超越朦胧直奔床上主题。所以女儿的描述中经常有“那啥啥啥”的表述,我也就心照不宣表示明白了。现在的孩子们对于“性”早就进行了深入了解甚至探讨,就像我们的少年总是要用出走来表示自己的长大一样。
我妹妹告密说你没看你家孩子写的小说,那里面啥啥啥都有。我说所以我不看,眼不见心不烦。再者,一个光说不练和练了不说的人比起来,还是前者令人放心些。
虎妈蔡美儿一时风靡,我问她的看法。她说,有媒体采访蔡美儿家的时候,她大女儿正和男朋友在楼上发出大笑声。她的意思是没必要夸大蔡美儿是多么严厉。
我原来一直欣赏她的个性,特立独行。现在我越来越希望她成为流水线上标准的螺丝,拧到哪里都行。一个现实的母亲还没有那么大的胸怀,鼓励自己的孩子走一条充满变数的道路。
我问她,我这个妈妈怎么样,她说还行。完全没有我期待中一个满怀感激的拥抱,搞得我还得再接再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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